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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惠方:走过百岁风雨的精彩医者
来源:健康报 作者:郭晶 罗国金 王潇雨 时间:2016-11-14

“谢谢大家给我过生日,浪费大家时间真不好意思,但我特别想说,没有大家的帮助,我一无所有。”很难想象眼前这位幽默可爱、谦和睿智、耳聪目明的女士叶惠方,正在迎接她的百岁寿辰。

8月16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为医院妇产科的创始人叶惠方庆祝百岁生日。生日会上,叶惠方神采奕奕地坐在晚辈们中间,慈爱地微笑。在医院工作了40年、30年、10 年的学生们聚在一起为她庆祝生日,回忆着与叶老交往的点滴,远在海外的学生们拍了祝福的视频,还用叶老不同时期的照片制作了一个短片。

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郎景和特意写了一副藏头联为她祝寿:“老寿星:叶茂根深靠耕耘,惠风和畅甘露雨,芳香桃李满乾坤。”郎景和深情地说,“您就是我们的老家长”。

  记者手记

看着被晚辈簇拥着的叶老,笑意盈盈,温润如玉。听着她用流利悦耳的英文跟大家交流,深深地为她的才华折服,被她的气质吸引。这位已经百岁的老者目光睿智,谈吐幽默,即便是安静地坐在人群中,依旧格外夺目。

然而,谁又知道她早已为自己立下了遗嘱,离世后,不搞告别仪式,不留骨灰,将自己的遗体无偿地奉献给祖国医学科学事业,为我国医学教育、科学研究和提高疾病防治能力,贡献出她最后一分力量。

这样的大爱令人感动,令人敬仰。她的人格魅力就像一盏灯,照亮着我们每个人的心灵。

“我们每次走进实验室,都视之为深入临床。我们一路向南,寻找抗战大本营”

1917 年,叶惠方出生于广东,父亲是位名医。1934 年,17 岁的叶惠方如愿考入燕京大学医学院。女承父业,父亲喜出望外,拿出家中4000 元积蓄资助女儿求学。当时,北京协和医院在燕京大学医学院设置了医学预备专业,在燕京大学第三学年结束后可再参加考试,合格者可进入协和医院再深造5年。

1937 年7 月,考试刚结束,全国抗日运动全面爆发了。那段时日,叶老终生难忘:“我们刚刚把考卷交上去,卢沟桥的炮声响了。学校失去了宁静与秩序,老师和同学被迫离校。我南下去广州,回到父亲身旁。”叶惠方父亲是抗日救护队队长,无暇顾及家中老小,随着战时局势越来越严峻,叶惠方带着祖母、外祖母和九弟前往澳门。

直到1938 年7 月,燕大同窗康映渠寄来信函:“惠方同学,你被录取,协和复课,我已为你选好宿舍,望火速来协和报到。”耽误了一年的求学时光,叶惠方和同学们倍加珍惜。叶老回忆说:“我们每次走进实验室,都视之为深入临床,对每个实验操作都力求尽善尽美;直面患者时,更是丝毫不敢懈怠,务必精益求精。这些努力,为后来当好临床医生打下了坚实基础。”

叶惠方在协和攻读了四年半,还有半年实习就将毕业了。然而,此时北平多所高校相继被日军侵占。叶惠方和几名同学投奔到上海红十字医院,实习了两个月后,又要迁徙。“我们一路向南,寻找抗战大本营,先后到过贵州、广州、广西,辗转3 个月,最终在重庆中央医院落脚。”实习结束后,叶惠方先后在重庆中央医院妇产科、天津中央医院妇产科任临床医生。直到1949 年,她和陆维善、黄宛等许多同学重新回到协和医院,并顺利通过考试留院工作。

“惠方,你要总坚守在医院,总想着患者,总为患者排忧解难”

从燕大考入协和到获得毕业证书,叶惠方用了12年,辗转6个省,跋涉几万里,置身炮火纷飞年代却没有落下求学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重返协和之后,叶惠方被分配在妇产科,由于医术精湛、甘于奉献,先后被提升为住院总医师、主治医师。

而叶惠方未曾料到的是,她有幸成为协和医院第一位中国籍妇产科主任、首届中国科学院唯一的女学部委员林巧稚的学生。叶老回忆说:“从1948年至1953年,虽然与林教授仅仅相处5年,但老师那种对事业全身心毫无保留的热情付出,对患者亲人般的关爱,影响了我的一生。”在老师身边,她不能有任何的怠惰。

为人称道的是,师徒二人的感情胜似母女。她们两人写病例、讨论救治方案,一日三餐吃在值班室,晚上住在值班室,周末没有重病号的时候,叶惠方总会给老师读《巴黎圣母院》等英文小说解乏。叶惠方至今记得林教授的谆谆教导:“惠方,你现在是住院总医师了,这个‘总’意味着什么,要求你每天24小时总是坚守在医院,你的心要总是想着患者,你的手要总是为患者排忧解难。因为我们每收治一位孕妇,手上都托着两条人命。”

1953年,中央军委决定组建军委直属机关医院(解放军总医院的前身)。院址选在北京西郊的一片荒地,条件十分艰苦。叶惠方从林巧稚教授身边被借调至军委直属机关医院负责组建妇产科。叶老感慨地说:“临行前的夜班,林老师跟我谈了很久,说3年借期一到,即刻让我回协和。告别时,林老师拉着我的手说,遇到什么困难就给她打电话,协和妇产科就是你的娘家。”

“磨难这东西,常常不受人欢迎,其实,许多磨难是人生必须经历的淬炼”

像林巧稚一样,叶惠方做事总要尽全力而且要做到极致。解放军总医院初创时的艰辛,叶老记忆犹新:“别的不说,一场中雨过后,院内一片泥泞,光着脚才能行走,到医疗楼前,洗洗脚才能进入。那时妇产科只有20多张床位,医疗设备简陋,医生编制少,我是科主任,还有一位主治医和两位住院医。好在软件过硬,科里的各项规章制度和医疗操作规程健全,是我从协和带来的。有了这个基础,加上医护人员齐心协力,我们很快实现了不间断地收治病人。”让叶惠方欣慰的是,妇产科组建第二年就荣立了集体三等功。  

按照事先约定,叶惠方1957年7月应返回协和医院,解放军总医院第一任院长蒲荣钦却幽默地说要效仿“刘备借荆州”,交涉几次后,蒲院长依然“有借不还”。从此,叶惠方就成了总医院人,1961年入伍,授中校军衔。

新中国成立后,人口出生率快速增长,妇产科一年比一年忙碌。叶惠方科室收治的产妇,她都一一耐心询问,细心检查,精心治疗。她平日细心体察每一位患者的需要,再根据实际条件将患者的需要变成一项项制度、规章。后来,她还在国内首次推广了“无痛分娩法”,实行“产科休养室主任负责制”,推行产房一切为了病人的“无声运动”,巩固妇产科“病室分区责任制”,建立了“产前门诊分段预约制”……

“文革”风暴骤然而至。有“海外关系”的她被安排去打扫厕所。那些日子,叶惠方常常凌晨4 点钟起床,5 点多就赶到科室拖地板、刷厕所、冲便盆和外送消毒器械,晚上8点以后才下班。瘦弱的她端着层层摞起的尿盆一步三喘,但人们从来听不到她的哭声,反而听到的是她的歌声。叶老笑言,她用歌声鼓励自己活下去。“磨难这东西,常常不受人欢迎,其实,许多磨难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一种淬炼,对心智、事业和健康都有好处。”

1971年,在叶惠方被剥夺临床权利之时,一位孕妇难产,主治医生处理不了,不得已向这位每天刷厕所扫楼道的教授级“卫生员”求教。叶惠方放下扫把,二话没说,立即投入抢救,并及时纠正了抢救方案。她让孕妇用脚蹬住自己的腹部,指导孕妇用力,在她的护佑下,孕妇终于顺利地生下了儿子。刚松一口气,又发现婴儿患有新生儿自然出血症,情况非常危险,她马上组织抢救,并两次给婴儿献血,使婴儿脱离了危险。

“文革”结束后,叶惠方继续担任妇产科主任。“一晃10年,那是我从医以来最惬意的时光。”叶老如是说。她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活力和干劲:主编、翻译了10多本医学书籍,她翻译的比利时名医撰著的《妇女慢性盆腔疼痛》一书,在国内出版后大受欢迎;她参加编著的《更年期保健培训教程》,现仍被作为全国教材选用;由她主编的《妇女更年期保健70问》自1992年5月出版以来,至今已连续再版7次,印数达几十万册;她还参加编写了《妇科护理学》、《胎婴儿畸形图谱》、《妇产科进修医生必读》、《生理病理产科学》等妇产科方面的重要书籍。她曾担任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学分会委员、《中华妇产科杂志》副总编、优生优育协会的委员和顾问;她是第一届全军计划生育领导小组成员和全军计划生育委员会委员,多次立功受奖。


“青年人是科室的希望”


叶惠方常讲:“青年人是科室的希望,只有培养更多的中青年专家,科室的发展才有前途。”凡是有发展潜力的年轻医生,她便想方设法送她们出去学习,并帮助解决所需的费用。她看到医生刘建立能独当一面,便让她挑头组建妇科内分泌实验室,还送她到上海英文脱产班进修。

听说香港同行的手术做得出色,叶惠方就把国外亲戚给她的外币凑足2000美金,送医生翁霞云去深造。怕翁霞云知道后会有心理负担,叶惠方把钱交到机关,让院里以公费的名义交给翁霞云,供她在香港学习使用。后来,当翁霞云得知学费是叶教授个人的钱时,感动又歉疚,在生活上千方百计地节省,学习结束后人瘦了一大圈。回来后,她把剩余的1000 多美金还给叶惠方。叶惠方心疼地握着她的手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钱花了可以再挣,身体损坏了,你就是学成了又有什么用呢?”翁霞云眼里噙着泪说:“主任,你自己生活过得那么清苦,你让我怎么忍心将你的钱用在吃穿上。”

随着国际学术交流日趋频繁,大家的外语水平却普遍较低。为改变这一状况,院党委决定开办英语和日语学习班,叶惠方便被推举为老师,拿起教案走进课堂。娴熟的口语、敏锐的听力、流畅的朗读、精准的翻译,学员们无不折服。而且,叶老的教材从不因循守旧,内容大多取材于国内外最新医学成果以及评论和综述等,以此增强学员同世界接轨的意识和能力。

叶惠方一连当了7期教员,期期学员都是双丰收:既学会了英语,又促进了专业。后来,解放军总医院成立军医进修学院,全军招生,设立硕士点和博士点,叶惠方又担任教授。2000年,桃李满天下的叶惠方荣获原总后勤部优秀人才“伯乐奖”。

“这些东西不是医不是药,可有时候比医药管用”

1987 年,叶惠方退休之际,她将自己多年积累的大量资料,全部赠给妇产科,请求院党委将自己多年的存款15000 元捐给科室,作为发展妇女保健工作的基金,以此纪念林巧稚教授。

她坚持给“希望工程”捐款,捐款的次数太多,“希望工程”要给她发奖牌,她坚辞不受:“我只是想给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多些帮助。”而她的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客厅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是她婆婆的嫁妆,椅子座位的木板塌陷了,用小布垫盖着;靠近客厅门口放着的两个小木柜,背面已破了,她就用花盆挡住。子女从国外回来觉得她过得太清苦,想给她添置一些新东西,她坚决不同意。

但叶老的书房里满是国学、历史和哲学书籍。叶老说:“读这类书,能让人安静下来,许多内容是心灵的明灯,更是健康的无形支柱。国学大师、哲学家和历史学家的书不讲技能,讲的多是与人生有关的大智慧。”书房里,还有她七八袋的剪报,时事、环保、文史哲、运动等,全都标有记号或阅读体会。“这些东西不是医不是药,可有时候比医药管用,我觉得要多读报少吃药。”

  叶惠芳小传

1917年出生,1983年7月入党。历任重庆中央医院妇产科住院医生、天津中央医院妇产科医师、协和医院主治医生,协和医学院助教、讲师、副教授,解放军总医院妇产科主任、主任医师、教授、专家组成员。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学分会常务委员,中华医学会北京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妇产科杂志》副总编辑、顾问。